病室，１１１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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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無痛】

　　由一根無以名狀的東西
　　插進我的肛門，然後就高達嘴巴。

　　我木然躺著，或坐在那裡，不要說逢迎或抗拒，但我張開大腿。它慢慢滑進
來，之後悄然退去，後來就一直重複這樣循環。

　　像　呼　吸　一　樣。

　　而我晾在那裡，靜靜數著秒，體會充實和空虛相間的感受。一切都像夢，逼
近又遠離，抓也抓不到的遠離，忽而又從後面爬上衝進我的肺。唯一的思想只剩
下用鋼筆去解剖這樣的衝動，半點也不風騷。

　　偶爾當耳機喧嘩到高潮時候，但我不曉得怎樣去哭，由那根東西卡在我的喉
嚨哽咽，直到吐出一朵曇花，清晰時才彷彿有形狀。最後我嚥下厭厭的暖流。

　　水樣的，從我的肛門流出，潔白而且是美。我紋下拓下寫下，籠絡每一線
條，等到漆黑的墨被淚水洗成了一條河，我才發現－－

　　回頭才兀的發現，缺了一樣應當作用的感受。

　　我遺忘了痛。

１．

　　快要凌晨才懂了「那個道理」。我呆呆坐著，慢慢有光爬進來。我靜靜的看
所有的東西，包括我，從暗被洗成蒼白。我覺得自己好像甚麼都不行了。我不曉
得怎樣才能動，不曉得怎樣睡，不曉得怎樣站起來，不曉得怎樣寫字。文字檔是
空白的畫布一點墨水都潑不上去，我不曉得怎樣拿淚去寫這面牆才會有字跡。我
不曉得怎樣禱告，怎樣接近怎樣去求我的上帝怎樣去盼我的國怎樣去望。

　　我一點點方法也沒有了。我是一個日復一日堅硬的機械人，一片藍撲過來我
當機我癱瘓了。

　　我只能很勉強很辛苦的呼吸，就像那樣，是虛似實的空氣擦進我的鼻腔。它
漸漸進來，之後悄然退去。

　　皎潔就往西邊沉下去。

　　其實我又並非完全木然的。

　　那只不過是一種活著的哀鳴，就像雞籠旁邊搖晃的大肚桶，裝滿了割喉的
雞。決絕地劃過去，血就從濃濃的喊到靜下來，那其實不是靜。

　　那是一種過高且過於淒厲的音頻，高過所有的耳朵，以致沒有東西聽得見。

　　後來去了上班，同事說我怎麼看起來有心事，我笑說，我只是疲倦。

２．

　　起身時候手上多了一記刺青，一片紫青。我望它，我不知道它從哪裡來。我
知道它很美麗，紅色桃色紫色青色藍色怎麼會塗在皮膚上？而當我用力去按，

　　它竟是不會痛的。

　　我於是迅速遺忘它，作出精緻完美的微笑臉，連自己都騙過，眼睛說今天是
晴天。直到同事發現時我又記起來，說我不知道，就笑著展覽自己健康的手腕，
沒有藥水沒有繃帶沒有割腕殘餘的爪痕。

　　看吶！就大方擺在那裡！

　　我千錘百鍊的笑後面！怎麼都沒看見？

　　只有一片莫名的瘀青，不知從何飛來的，某天醒來就安祥地停在身上。

　　是擦撞
　　還是
　　曾和甚麼來對抗？

３．

　　我聽不見他在說甚麼，我只知道他很生氣。聽著田中公平的交響，我仔細看
那個人的嘴如何張狂，圓又波浪，最後很緊很緊。

　　噢，還有一根食指。

　　我不會說這是
　　自
　　賤，亦不會叫它作強暴。

　　只要我無心生氣，誰又可以侮辱我呢？唇舌只是他們徒勞。許多人也許會以
為苦，我卻半點都不覺得苦，折斷了丟進糞坑我還輕鬆浮在那裡。已經不想因為
鞭打就激起一點點火花。不管語言還是肉身，那都是凍僵了的火，

　　不再因為有風
　　就搖撼。

４．

　　曾經因為海盜船就閉上眼驚聲尖叫，如今坐在雲霄飛車之上翻騰，我只以為
是飛行。睜大眼看著心在空中迴旋，還有一條軌跡。頭髮跌下來的時候，我清楚
看見專拍遊客滑稽的樂園照相，而面對那一記閃光居然可以很安祥。

　　你走了，你們都走了，到了別人身邊去，那裡沒有嚴冬。

　　清淡的足音，剝去我一切的快樂，又是那樣趾高氣昂，鏗鏘落在「幸福」的
高跟上，痛了有人來扶。

　　所幸，也一併剝去了所有的疼痛，靈同肉身皆然。無論是擦撞、挫傷皮膚、
或赤手去拿烙鐵盤，還沒有來得及痛，就過去了。我曾經懷疑，會不會中槍或挨刀
子其實也同樣？驚訝，慢了半拍，極度害怕，而等這些都經過，就可以

　　叫自己緩慢欣賞，血如何在地上摔碎成繁花，或是紫青如何豔。

　　過了好幾天，紫青依然固執，聚而不散，我就任由它。只是後來，它漸漸褪
成病黃的菜色，不若最初華美。我其實希望它停留久一些。

　　我好累，可是不曉得怎麼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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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修改過，拿掉了一些可能會得罪人，或是比較血腥的文字，修得好看一些。

　　如果很不幸有人已經生氣了﹍請原諒乳臭未乾的我吧　囧

　　真的沒有那個意思，那兩個字，不過是一盤炒飯裡加錯的辣椒魚肉，本來是
想讓文章吃起來鹹一些辣一些。

　　結果味不對，反而突兀。

　　m(_ _)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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