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１１１３

　　密西根開始冷了。
　　大約如台北冬天的氣氛。

　　灰灰的天空，梅雨，１６度攝氏，一切都像台北。從佛羅里達搬回來，處理
好了手續，送走了長輩，用宿舍鑰匙打開門，看著還亂糟糟的房子，心裡反而鬆
了口氣，於是開始著手整理。

　　思考怎麼把空間感擺設出來，抹乾淨每一顆灰塵，仔細清洗所有家具所有的
角落，房間所有的角落，掃地抹地抹牆。最初會想從這個角度改變自己，也只是
基於一種偏執與義憤：要做小，就要學會做好美美的家；要做小，就要燒得一手
好菜﹍後來更是用「不能輸」的心態在執行。

　　等到一切都落定，已經三天了。溫柔地打掃房間，這種感覺讓人覺得很安
寧。儘管手拙，卻可以任意地在刷洗東西上花時間。重複同樣的儀式，漸漸地調
整了我緊繃的神經弦，腦袋裡開始偶爾有清澈的聲音。

　　這一陣子，網路一直斷斷續續。我因此失去和她的聯絡，好久好久都沒有了
消息。聯絡的意思不是說話，只是可以在ＭＳＮ上注視她。現在連注視都斷了。
偶爾我會擔心，但是擔心也沒有甚麼用，更別提那支早就被我習慣留在房裡的手
機。

　　學生餐廳還沒有開，我必須到別的地方用餐。逆風騎單車的感覺其實很棒，
尤其伴著美美的夕陽或是一場不太熱烈的小雨。交通工具就像頭文字Ｄ裡面講的
這麼偉大：「有了車子就像有了魔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肚子餓，好像也特別容易勾引起空虛的情懷。也許它們本來就是類似的狀
態，只不過一個是食慾一個是愛慾。尤其當騎過廚房的時候，香味聞起來喜悅。
我開始期盼當我騎到終點，那碗熱騰騰的湯。

　　想到這類的話題難免會想你，但是那也不很重要了。我是想愜意地騎下去，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是啊，這就是自由的空氣。深呼吸，它既舒服，也很冷冽。
我可以不必再假裝。可以舒舒服服地為了清理一滴污點在一小片磁磚上任性地虛
耗整個下午。這一小片磁磚的方圓就是我唯一在乎的了。

　　也許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不覺得思念總是那麼哀怨，覺得自己好像真正自由
了。所有的東西都依照我的喜好擺設，而幸虧我是有自己的喜好。我有了自己的
規律，自己的儀式。這是自由，而不是徬徨，而這真的是自由嗎？定義自主以
前，是不是一定得要先有個「自我」在那裡？

　　維基百科甚麼也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