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室，１１１３

前言：

　　半小時想完半小時寫完，好久沒有這樣輕鬆的寫小說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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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費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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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起那張消費券，他揉了揉眼鏡。都有幾年了？十幾年了。

　　那時他好年輕，還在懷春期吧？爸爸死的時候他一直記得很清楚。前前前，
不知幾任的總統，那陣子很苦，媽媽工作到很晚，爸爸白天喝點米酒，晚上也
出去發報紙。而他呢？每天都像避難一樣，到圖書館去。他不喜歡家裡有爸爸。
像姊姊也不喜歡爸爸，他還那麼小的時候，姊姊就不顧媽媽，不顧他，離家了。

　　後來，也就是爸爸死的那一天，那天喜氣洋洋，外面非常熱鬧。他沒想到有
那麼多人排隊，就像他在課本上讀到的照片，關於美國經濟大蕭條的饑饉。他記
不清了，只記得爸爸死的時候，也就是發消費券的那天，自己非常非常高興。

　　燈火下看不清楚，他翻看那張消費券，不可在背後簽名的消費券，居然寫了
一行電話號碼。他將號碼念了一遍，並不記得是誰的號碼。是什麼時候寫下的？
讀國碼，應該是在日本。

　　屋子某處傳來聲響，深夜中特別清晰，像聲音空空地走在心上，令他不安。
想必是姪兒的睡聲吧？今晚是在波士頓的最後一日了，屋子要賣了。妻子變成
前妻，姊姊去世，姪兒熟睡了，夜晚房子像心一樣空寂。

　　姊姊是得癌症死的，留下了年幼的姪兒。死時孤身一人，沒有眼淚或言語，
還留著一張過期的消費券，握著弟弟的手默默流下眼屎，記掛著他未曾謀面的
日本姐夫吧。而他呢？那些女人呢？

　　或許是因為罪疚，他待姪兒就像親生兒子。

　　明天還要開車，他闔了一闔眼，可是閉起眼睛，那行電話號碼怎麼樣也揮不
去。他不得不喘一口氣，醒來掏出手機，撥了那行電話號碼。一串劈啪的日文，
沒有日語應電話的「摸西摸西」果然是空號吧？

　　他疲倦地閉起眼睛。自己當年是怎麼揮霍那些消費券的？他記不得了。可能
買了某些貴重的禮物又給人丟掉。他記得發消費券那天，連許久不見的姊姊都
回到靈堂裡來，穿得像交際花。家裡好雜好亂，媽媽的聲音沙啞了。醜陋的親戚
對罵他一點也不想聽，自己關在房間裡。不久，姊姊就去了日本。

　　九年十年…一算都有十三年，消費券過期，電話人去樓空，連馬英九都死了
。

　　好累。但實在睡不著。他坐在垃圾桶邊，喀喀地剪起指甲來，剪到無名指
覺得好怪，原來剪到了肉，血像莫名的眼淚那樣滴下來，放進嘴裡一吸，手指
連心，無名地疼痛極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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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故事的背景設在消費券發行的十三年後。不過故事並不是要討論社經的現象
或問題。那些東西已經有一堆嚴肅的社論、學者、甚至痛心疾首的愛國詩人討論
過了。

　　我想…從一個別的角度去寫消費券。無論傷口或榮耀，它都會是一群人的
集體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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